湖北人

今天又冷又溼，本想去玉泉寺瞧瞧，遇雨不得不打道回府，不過還好有出門，我在公車上看到二件有趣的事。一是下坡時，師傅(司機)會熄火，讓車慢慢溜下去，遇到站牌他還是停，然後繼續溜，看是要省油吧，我騎摩托車也喜歡這樣玩，不過還是第一次看這麼大台車玩這個，整車就我一個一直笑；第二件事，就是讓座。

老太太上車時，旁人會攙著她的臂膀，幫她踏上踏板，下車時售票員一樣扶著她，讓她慢慢走下車；坐著的大嬸問站著的小姐，要不要坐在旁邊的位置上(放有大嬸的東西)，小姐客氣的說您坐就好，幾位長輩上車了，年輕人馬上離開座位，拉著長輩的手一直說「您坐這、您坐」，前面站起來，後面也跟著站起來，看在眼裡很是溫暖，連台灣一塊兒算，我都想不起來上一次看到有人讓座是什麼時候了。

我對湖北人的印象特別好，我也都這麼跟他們說。這裡的人很和善，常常有笑臉對著我，會跟我說「不用客氣」、「慢走」；很健談而且有禮貌，會主動而無目的的跟你說話，熱心的告訴你許多事情，我跟他們「請問…」，他們會認真(有些人甚至有點嚴肅)的等待我的問題，然後劈哩啪啦的，用我聽不太懂的普通話告訴我是如何如何，這在前面幾個省份是從未有過，以往見到的，不是晚娘面孔就是結張屎臉，通常不太理我，不想多看我一眼，即便我跟他買東西也一樣，錢還沒給他眼神就叫我快滾，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。那天從上海坐上火車，到漢口下車之後，馬上就感受到這裡的人跟以往不同，是很強烈的一種感受；這裡的人會把我當人看，而不是一只會走路的錢包，不論做不做生意，跟這裡的人交談是很愉快的事，他們會關心我，會想了解我，最重要的是他們很願意幫助我；在赤壁市，我從火車站搭公車要往市區去轉車，車上有位大叔聽到我在跟師傅問，等我上車後就跟我說要在金三角下，我謝過他以後坐下，想想…這我也不曉得金三角是哪兒啊，沒想到車子開進市區後停了幾站，大叔就說了聲「還沒到」，頭也沒回，過一會兒，有位小姐要下車，轉頭跟我說下面一站就是了，臨下車時大叔旁的幾位小夥子問我知不知道去哪裡搭車，然後七手八腳的比畫給我看，說往這方向走五百米就是了，那輛公車讓我非常懷念，而那個當下我只能一直點頭道謝而已。

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民情，這幾天在湖北境內搭巴士，不論是短途或長途的，都相當熱鬧，只要有人用女兒嫁人、兒子難教、豬隻價格又跌之類的話題開了頭，這一路上整車都會有講不完的話，主題是一個講完接著一個，有時還分出二、三個讓前後車、左右排分別講，實在很有意思，這裡面最厲害的是售票員，什麼話題都可以插上話，大家講累了，他就跟師傅二個自己講，不但不會忘了數人頭叫你交錢，還能記得哪個站有人要下，而且如此長舌的人，男的還不少呢。

前面主要在沿海地區移動，現在開始往內陸前進，如果這就是沿海與內地人民的不同，那麼我會非常期待接下來的旅程。我很討厭廣東人，傲慢、現實又無禮，做為近代中國經濟發展的先驅城市，東莞、深圳人討人厭的程度也是無人可及。走了這麼久，聽了這麼多，我以為已經看不到古時的禮儀之邦，已經看不到善良、單純而熱心的中國人，就像我已經看不到的古老遺跡一樣，而今張飛立馬的當陽橋(俗稱長坂橋)已經拆毀(為了開公路)，關羽就擒的麥城只剩一座小土堆，不過還好，古老的中國人情味還在，也許不若以往，但還是可以令人期待，期待在某個角落與當地人輕鬆的交談，感受珍貴的、同文同種的關聯。只能說中國太大，不同地方之間，存在著如同不同國家一般的差別，從景觀、物價、語言到人情，上車再下車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。

湖北歡迎您！真的。


2010/03/31 於當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