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觀點(一)

在大事情、或跟外國有關的事情上，中國只會有一種說法，這個說法通常就是黨國的說法，幾乎都是好的、正面的，一來太多消息與資訊被封鎖、被層層篩選，人民看得到聽得見的，只有中共允許公開的說辭，二來人民對於政治、法律、外交、教育、社會福利此類大方向、高層次的議題並不關心，我只要吃得飽住得好有錢賺就好，其他事情我既不懂更管不著，黨國說啥就是啥囉。他們也知道新聞都是過濾過的，很多訊息根本無法得知，他們也覺得這樣不太好，不過也沒什麼太大所謂。是中國人聽話守規矩嗎？不，中國人一點兒也不聽話、不守規矩，在小事情上，他們很喜歡跟你爭辯，好讓自己佔點兒便宜；小孩搭車有規定身高超過多少就要買票，阿桑就把他孫子抱在膝蓋上坐，然後大聲跟售票員嚷嚷，說反正不佔位，幹嘛要買票。通常這種小凹都會成功，所以到中國大陸旅遊，事情不對勁就要據理力爭，沒理都能得逞，有理就不用怕對方大聲；對，要大聲，這是重點。所以中國人很安份守己，只要生活好了，而且越來越好，他們不會想要知道其他事情，誰來領導老實說也沒什麼關係。看看過往朝代更迭，多是朝政腐敗、民不聊生之際，老百姓撐到不能再撐了，才會揭竿起義，這項民族優點(?)倒是一脈相承至今，所以大陸人民很不解，為什麼新疆要搞動亂？為什麼這些台巴子整天在鬧獨立？像現在這樣日子過得好好的，不是很好嗎，搞這些運動究竟有什麼好處？好吧，不要緊，小孩總是會吵會鬧，中國這做母親的擁有寬大無比的包容心，相信孩子再怎麼吵鬧總還是離不開母親的，這就是中國人的觀點。

台灣則是有太多種說法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見，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可以吵成天塌下來一樣。不成熟的媒體喜歡放大某些有利可圖、容易操縱的議題，老在意識型態上打轉，對於市井小民真正關心的民生、經濟、教育、社會福利，不是草草帶過，就是太過主觀，刻意放大某個部份又開始操弄；政客們正事不幹只忙選舉，好在選舉夠頻繁，不然我看根本沒人理會災區住民的死活，年初去甲仙、六龜看時，跟颱風過後沒差多少。挑燈夜戰審法案，總是一片「辛苦」、「認真盡責」之聲，沒人跳出來罵這些人根本不該把正事擺著不幹，放假前才來開夜車。握著麥克風、扛著攝影機的是這樣的一群人，台灣民眾看到聽到的，或許比大陸多很多，但真正重要的有多少呢？大陸一個捨身救人的事件可以連播一個禮拜，每天內容都差不多，台灣一個某金接任某黨幹部的事情也可以連播一個禮拜，每天內容都不一樣，從他穿的鞋子到以前寫的論文都可以拿來講，要說哪一邊是比較好的，哇靠我還真說不上來。

在上海待了幾年的朋友說，「中國人就是沒那個素養跟條件，搞什麼民主，搞得一團亂」，這是個挺不錯的切入點，而且跟我「東方人奴性很強」的想法很接近；奴性是指被奴役性，我覺得中國人、台灣人、日本人對工作的態度，是「老闆願意賞我口飯吃，我得好好努力」，不會像西方人那樣，認為「我替老闆工作，是用我的時間與能力來幫老闆賺錢」，員工與僱主是對等的。中國人、台灣人對工作的態度，說好聽點是刻苦耐勞，其實就是自甘為奴，自己把自己擺在一個次一等的位置，什麼不合理的待遇全都自己吞，遑論會去爭取什麼福利、待遇，或像英美那樣集體大罷工了，公會形同虛設，政府推行的福利也沒人敢用(有誰請過完整的育嬰假嗎)。台灣人想像西方社會那樣，擁有民主自由，於是拼命去爭取，現在什麼都不會被管了，台灣人還是只能在某個範圍內活動，只能藉由媒體來看事情，沒辦法獨立思考，也就不可能真的自由。我跟那位朋友說，我還是覺得台灣這樣是好的，起碼先有那樣的環境，人民才有可能慢慢培養出那些素質跟條件；要是台灣只能繼續亂下去，也許就證明了中國人不適合搞民主自由，中共就可以拿這個來說嘴啦。究竟是中國人造就了幾千年的君主專制，還是專制養成了中國人這樣的奴性呢？

中國早已捨棄共產主義，貧窮的痕跡正迅速被資本主義抹煞著，人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，賺到屬於自己的錢，而且他們渴望著越來越多的錢，來成就他們越來越多的慾望，現在的中國專制而不共產，中國共產黨早就該改名，不知這一批領導人要怎麼向毛主席交代，亦或他們認為打下江山的老共黨們也會贊同中國現在走的路線？其實按照馬克思的說法，資本主義發展到一個極致後，爆表的貧富差距和物價將導致無產階級起來革命，而後才有無產階級專政，也就是共產社會，「共產」是資本主義持續發展的結果，不是一個選項，反資本主義的革命家們斷章取義的結果，就是造成無法挽救的貧窮，也給我們「共產等於貧窮」的印象。大多所謂的共產國家，只是把共產主義(的某些部份)跟一些政治目的結合，以為抵抗資本主義侵略的旗幟，喊是喊共產，做的卻是四不像的東西，終究還是政客造的孽，與馬克思、恩格斯實無關連，北韓、越南、古巴皆是如此。這是我對現存共產國家的認知，在中國已無法印證，就看後面有沒有機會啦。

中國人根深蒂固的認為，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，從小所受的教育就是如此，雖說在政治上，中共的旗子從未插上台灣的土地，但中國總以文化、歷史的說法緊抓著，說台灣是源自華夏文明，是理所當然的漢人、中國人，我要是不小心說出「你們中國…」，有人還會生氣呢，指著我說「你不是中國人嗎」。其實他們(一般人民)所謂的中國人，多是指文化上、傳統上，因為他們不太談論政治，而對台灣過來的我而言，「中國」v.s.「台灣」很自然的就會當成政治問題，這算是在台灣生活的副作用吧。政治上可能各有各的認知，但在其他方面，台灣與中國關係之密切，應該是毋庸置疑；我們講的是北京的方言，寫的是漢唐的文字，長的是漢人的樣貌，我在福建看到的磚房，其外觀、隔間，以及房子跟田地、牲寮的配置，墓碑上刻字的方式，都跟我小時所見一模一樣，老在政治辭令上兜圈，沒什麼意思。

中國人相當以五千餘年的中華文化感到驕傲，即使現在的他們普遍沒什麼文化、修養跟禮貌；中國人相當以中國土地上豐富多變的奇山麗水感到自豪，不過有時會聽到「看過中國的XXX，OO國也就沒什麼」之類的話，完全曝露出暴發戶的淺薄。雖說中國名勝多，但大部份人一個月只能掙個一兩千塊、甚至幾百塊錢，很多人活了一把年紀，從未出過省界(甚至沒出過縣界)，對長城、五嶽、西藏、絲路等等的了解，遠遠不及在台灣生活富裕的我們。

這個中共領導下的新中國，是中華民族歷史、地理與文化的正統繼承者，加上在社會、經濟、教育各個層面，人民遵從黨國的單一說法，使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，在許多觀念、價值觀、是非對錯上的認知，是相當一致的；且不論正確、真實與否，認知是幾乎一致的，有些事情問過幾個人，你就知道不用再問下去了。這種一致的認同，我覺得台灣非常欠缺；從閩南客家、本省外省、中國台灣、藍綠南北，台灣人總喜歡分壁壘劃界線，非我族類的就啪啪啪貼上一堆標籤，認定他們就一定如何如何、一定無法了解自己(的族類)，無論如何都要分邊站的一群人，當然沒有所謂的核心價值跟集體認知，每個人都認為他(們)的想法才是正確的，即使同意對方的觀念，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，層層分裂之下，形成一個一個小圈圈，每一個都勢單力薄，只敢站在那邊觀望，不敢跳出來主張，多的是愛唱衰、愛批評的嘴，然後拿民主自由來擋，也難怪要被人家說沒那個素養跟條件了。

台灣人必須團結，別什麼事都泛政治化，少看電視多用腦袋，才不會被操弄而不自知，被分裂而無自覺，民主自由不是嘴巴喊喊就能無敵，等台灣人有些共同的認知與目標，再來談獨立或其他事情吧，不然只有被捅的份而已。


2010/04/03 於樊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