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ilitsiya

抵達莫斯科的第三天，就被帶進警察局，我知道規定所以沒在怕，只是已經晚上十點多，很想睡覺，希望他們趕快了事。

現在的俄羅斯，很多地方都跟我們從書本、電視上得來的印象大不相同，它不再是伏特加的國度，啤酒、紅酒更受歡迎(也許是因為便宜許多)，說俄國人冷酷、討厭你說英語嘛，我也不覺得，就跟某些法國人不跟你講英語的原因一樣，他們的英語說得不好。不過，仍有一些蘇維埃時期遺留下來的東西，有些很有意思，比如說車子、地鐵、教堂，有些則是愚蠢又麻煩，比如說所有外國人都要做的註冊手續(visa registration)。

當你進入俄羅斯、護照上蓋下入境日期後，從這天起算三個工作天之內要完成註冊的程序，周六周日不計，像我抵達莫斯科是周六，那麼在下個周三之前完成就可以。如果是搭長途火車入境，那是從下車那天開始算，警察要查的話，就把車票跟入境卡(migration card，*註1)給他看，法理上你不會有事，但有些警察可能會裝傻，硬要把你拖去警察局，那你再看著辦吧，沒空參觀警察局的話，也許當街大叫可以嚇跑他們。註冊的程序，是你與你投宿處的主人一起去郵局(投宿處隸屬的轄區郵局，通常是最近的那一間)，二個人都要寫幾張單子，然後去指定的銀行繳錢(500-800盧布，現在盧布跟新台幣差不多1:1)，拿繳款單回郵局，郵局就會給你一張單子，上面有投宿主人的簽名、郵局的章跟(像是)警察局的章，註冊日與到期日，請務必確認該填的欄位都有填、日期沒錯，因為聽聞一些外國人辦理文件出錯的事情，使我對俄國人的辦事態度持疑。有了這張卡，在那個城市、到期日之前，你就無敵了，若移動到另一個城市，照規定你得再辦一次。

若你住宿的地方是旅館(Hotel)，通常可以免費幫你註冊，若是較便宜的青年旅社(Hostel、Guest house)，可能會收你一筆費用，若你住的時間長，可以跟他凹凹看，不過，這二種地方都會要求你住在他們那裡，他們才幫你註冊，而註冊的時間就是你住宿的起迄日期，有一家例外：Godzillas Hostel，就算你不住，他們還是可以幫你註冊在他們店裡，要價800盧布，這家住一晚也是800多盧布，環境很棒，服務態度很好，又有免費地圖跟導覽手冊可以拿，他們把郵局的東西統統搬來店裡幫你做好，我只花15分鐘就拿到註冊單，然後他們很慷慨的允許我在客廳待到五點多，我在那裡研究行程、上網下棋，度過一個悠哉的午後。現在莫斯科的Hostel大概都在800-1200盧布/每晚的價位之間，也許我剛到時住的Red Star是最便宜的，350或450盧布/每晚，不過離市區蠻遠，出地鐵站後，沒迷路要走十來分鐘，沒招牌可認，還要輸入密碼門才會開，超好玩的。

沒註冊會怎樣？被抓到要罰2000多盧布，抓幾次罰幾次，聽說出境時還會核對你在各地註冊的日期是否吻合，有空白就可能會有麻煩。不是沒出門就不會被抓，我就是待在Hostel時警察找上門的，不過，曾聽聞兩個芬蘭人騎摩托車橫越俄羅斯進入蒙古，我想他們不可能到每個地方都註冊，也可能都沒註冊，但不曉得他們有沒有被罰錢就是。

跟這條規定一起被時代遺留下來的，還有惡名昭彰的俄羅斯警察，他們不僅愛找外國人麻煩，也經常刁難自己的同胞，找一些諸如車子沒繳稅、不遵守交通規則之類的喳，拿很多不曉得是真的還是唬爛的規定來嚇唬你，想從你身上楷點錢，小輒七八百大輒一兩千，我才到三天、跟幾個俄國人聊到，提到警察，每一個都有說不完的狗屁倒灶，我想這個取樣應該是很夠了。

除了Police，俄羅斯警察有另一個名字：Militsiya(俄文直譯)，也可以稱做Militia(英文)，這個名字有相當的歷史內涵，簡言之，它是蘇維埃初期成立的維和組織，架構與階級劃分跟軍隊很接近，我想在當時，Militsiya跟軍隊應該是有相當密切的關聯，不像現在一個主內一個主外，區分的這麼清楚。那時的Militsiya主管國家與安全、執法有關的任何事務，秉持共產主義的人民萬能(只要你想，你可以從事任何職業，沒什麼專不專長的事)思想，它完全由市井小民組成，但沒有什麼篩選制度，所以你也可以說它完全由流氓、無賴、小混混、通緝犯所組成。蘇維埃垮台後，新政府樣樣朝西方國家學習，也對Militsiya做了多次的重整，刪減一些職責跟權力，各部門清楚的分工，但這個組織內部的風氣並沒有太大的改變，所以就某個角度而言，Militsiya可說是蘇維埃遺留下來的活化石，從這些人身上看得到一些共產龍頭的碎片，嗅得到蘇聯老舊而有力的鼻息，至今依然。

當然，對任何人事物，我們都不應該一概論之。事實上到目前為止，跟我打過交道的警察，都很有禮貌，也很尊重我們這些外來客。那天我把車票給矮個兒看，就沒事了，而跟我一起去的美國人Elic就衰了點，他之前投宿的Hostel，把註冊單上的到期日寫成他申請註冊的那一天，等於他花錢拿到一張馬上失效的廢紙，加上他的護照在境管局(申請工作居留)，他只能拿入境卡跟一些文件，試圖證明那是Hostel的錯誤(Elic一直叨唸說是俄國人想陷害美國人)，高個兒用Google的即時翻譯，跟Elic一來一往的攻防，最後Elic還是在那張聲明文件上簽了字，Elic會說一點俄文，但他還是拿到了那張廢紙，我希望他在簽字前有真正了解那張文件的內容，不用付那2000盧布。

我想俄羅斯警察正在改變中，或說我寧願相信他們努力的想要從Militsiya轉換為Police，只是當你在俄羅斯被警察纏上時，不用太意外，可以的話，請嘗試用參觀博物館的心情，體會這些正在慢慢死去的蘇維埃痕跡，也許再過幾年，這些麻煩事將成為旅人聚會時新鮮的話題，因為再也遇不到，而這一身頭戴大帽、藍衣黑褲的制服，將被真正的放進博物館，說明牌上不會寫說這些人愛找喳，但是拄著拐杖的老爺爺，可能會眉飛色舞的對孫子敘述當初這些人是怎麼扣押他的車子，用的是一種快樂而帶點驕傲的語氣。


*註1：這張卡非常重要，入境前你可能為了簽證忙得團團轉，但進入俄羅斯之後，乘務員、售票員、警察跟旅館不太看你的簽證，多看入境章跟這張卡，而聽說有些飛機/火車的乘務員會忘了發這張卡給你，記得要跟他拿。


2010/07/15 at Moscow

補充：在聖彼德堡，我先找OST-West(旅行社)，但他們沒辦法幫台灣護照註冊，他推荐我鄰近的另一家旅行社，Gonchamaya ulitsa 10號(地圖)，叫「Inostranets」，500盧布，隔天拿。

2010/07/26 at Saint Petersbu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