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6月6日 星期四

島‧其二


․菲德爾.卡斯楚(Fidel Castro)

菲德爾並不是共產黨的人,他是東正黨(orthodox)的,革命當時是很多黨一起反動,共產黨跟東正黨都是其中之一,革命成功後主要政黨一起組了政府,推派人出來領導,菲德爾很得人心,所以他成了頭。

菲德爾很聰明,緊要關頭要做出重要決定時,菲德爾的反應相當快,有時候快到讓我以為,他早已知道這事情會發生。

菲德爾是很老了,但你別看他那樣子瘦弱,他比我們都健康得多,他吃什麼、有沒有運動這我不知道,照常理推論應該是有。菲德爾的生活是個秘密,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哪裡、今晚在哪裡睡覺,他在查維茲(Hugo Chávez,委內瑞拉前總統*1)過世的時候有露過臉,看起來氣色不錯。

聰明才智、政治手腕都是其次,菲德爾最吸引人的,是他個人的獨特魅力,他擁有號令、操縱群眾的能力,這跟他的思想、主張無關,純粹是像魔法一樣的魅力。

菲德爾跟所有古巴人一樣,嚮往美國式的生活與一切,他討厭的,是美國極力想使古巴成為小弟、成為附屬的作為。古巴人有一種…怎麼說,與生俱來的自負吧,認為古巴跟任何一個國家是對等的,站在同樣的高度上,所以對刻意貶低古巴的行為非常感冒,菲德爾十足是這種思想的實踐者,當初散播革命的目標之一,也是為了擁有足夠多的友邦,來與美國抗衡。

「你是說,切(Che Guevara)跟其他人到非洲、南美去起義革命,是為了壯大自己的勢力,擴展王國的版圖嗎?」

有這個成分在,他們也是想幫助那些國家真正獨立自主,但深一層的動機,是希望他們獨立之後,能在政治、外交、經濟上,和古巴這個一起打拼的兄弟站在一起,發展成一個可以和美國平起平坐,甚至超越美國的國家聯盟。

「切也這麼認為嗎?」

就我所知,這一部分的想法,切是認同的。

「………」

怎麼?

「沒,我只是在想,那些崇拜切的人們,崇拜那種單純為了自由正義而戰的理念的人們,應該會很失望,這一點也不單純。」

呵,那就當我這是種理論吧,畢竟沒人向切求證過這回事,不過可以肯定的是,對切的偶像崇拜,已經把切神話成另一個人了。

「這倒不是新聞,你桌上那個紅臉長髯提大刀的,他本人的臉既不紅,也不用刀,鬍子好像是有沒錯。」

他好像叫關啥的?

「關公,不過他本人也不姓關就是了,切至少名字還是真的。」

哈哈哈哈。

「蘇聯撤走飛彈的時候,你們會覺得被遺棄嗎?」

完全不會。如我所說,古巴認為他跟其他國家是站在同樣高度的,跟蘇維埃是站在同樣高度的,事情不是「古巴希望採用蘇聯的社會主義」,而是「蘇聯希望推廣社會主義到古巴來」,所以他們極力拉攏古巴,提供物資武器給古巴。當時決定撤收飛彈時,菲德爾跟古巴百姓非常生氣,因為蘇聯違背了當初的承諾,沒有上下關係,就是被騙然後不爽這樣。

「菲德爾之後,是他弟弟掌權嗎?」

是的,Raúl,我原本不看好他,沒想到他幹得挺不錯,他沒有菲德爾那種魅力,但至少不會失了人心。

「菲德爾走了之後,會有什麼改變嗎?」

政治上我想不會吧,軍人出身的都一個樣,經濟上還能維持現狀就不錯了。

「這樣子啊…,一個時代的結束,來到這裡,我有種被寫進歷史的感覺。」

我想,歷史對菲德爾的正面評價會多一些,雖然他也做了很多錯事,不過不論哪一種政治、外交立場,都無法否認革命對古巴的重要性。

「即使滿懷希望施行的社會主義徹底失敗嗎?」

嗯…,我的想法是這樣啦,革命的價值在於賦予人們「改變」的力量,去改變一些事情,改變後事情走好走壞,那是另一回事了。社會主義的失敗,不會抹煞古巴革命的價值,而且,有些很難區分是社會主義或是革命所帶來的東西,直到現在都還在運轉,還受到普世價值的肯定。人們崇拜的,是那份願意而且努力追求「改變」的勇氣和決心,我不喜歡propaganda(*2),不過我喜歡這裡到處都是的切的頭像,那保存了某種東西,某種我們古巴人才會感動的東西。

「切死得早也有個好處,他的肖像永遠是那年輕帥氣的模樣,菲德爾的就一張一張慢慢變老。」

你去Santa Clara(*註3)嗎?

「不,我不是切的粉絲,不過我在收集3披索硬幣(上面是切的肖像),你有嗎?」


  
․特產

我一直以為古巴以前是不准觀光客進來的,後來才知道,這座島從未禁止觀光,只是早期的古巴觀光,就像現在的北韓,必須跟團,很多嚴格的規定,有人監視著你,所謂「古巴開放觀光」指的是1991年以後的全面性開放。

古巴靠蘇聯的餵養憨肥了很長一段時間,那時食物、器具、車輛都是蘇聯用船用飛機運來古巴,古巴人不用工作就可以吃飽喝足。蘇聯垮了之後,一下沒人餵了,卡斯楚立馬解禁觀光,讓大批老外湧入古巴消費,解決燃眉之急。以前不准觀光客去的地方、不准做的事情,全部允許。古巴限制觀光客只能住旅館、搭豪華巴士的傳統,大概就來自解禁前的規定,現在我還可以去搭便車、搭火車,還有較便宜的Casa Particular可以住,以前是統統沒有的。

古巴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經濟收入,來自觀光業,這個數字實在高得荒謬,如果把它解釋成「來自觀光客」,那表示只要毀掉哈瓦那機場,就可以毀掉古巴了。經本人到處扒糞打探後,發現有很多家庭,仰賴國外的子女、親戚所寄回來的家用過活,這些人或是合法、或是循非法管道遠赴他國求學、工作,然後寄錢回來養家,雖不至於家家戶戶,但比例非常高,一個block往往就有十幾二十個年輕人在國外工作。我想這百分之七十,應該是有把這些境外所得算進去,在古巴觀光業慢慢走下坡的今日,境外所得所佔的比重就更高了。

古巴觀光業的品質,不若歐美,差不多在越南的水平,不少老外來了很失望,付了大筆銀子卻沒有得到預期中應有的軟硬體服務,這是古巴觀光走下坡的原因之一,這些失望的人不會再來,也會阻止親友來古巴觀光。不過我自己倒認為古巴是蠻適合度假的地方,30 CUC以上的星級旅館品質都不錯,交通方便安全,餐廳種類蠻多可以選擇,晚上出門安全,就是沒啥電視電影之類的娛樂,上網很麻煩而已。只要預算不是問題,應該可以過的舒服,又可以體會到許多別的地方沒有的東西。

觀光業發達的地方,死要錢的現象就不稀奇,不過古巴坑錢的程度就一般而已,沒見到什麼新鮮招式,我也遇過免費載我一程的觀光馬車,和看我沒CUC收我1個土披索意思意思的廁所大嬸,會覺得古巴死要錢,大概是待的時間不長,又運氣不好都遇到爛人吧。

蔗糖
古巴不(大量)種植甘蔗很久了。據聞革命剛結束時,卡斯楚不曉得吃錯啥藥,號令全國上下一起來種甘蔗,所有醫生、老師、老老少少統統下田工作,整個社會停擺數個月,後來恢復正常後,農民覺得幫政府種甘蔗划不來(*4),花太多時間只賺得少少的錢,就種別的作物去了。目前古巴蔗糖年產量號稱四百萬噸,但甘蔗田非常少見。

菸草
古巴人抽香菸比抽雪茄多,不只看得出來也聞得到,香菸的化學成分味道比天然的菸草香味刺激太多。雪茄在每月配給清單裡面,有時可以看到古巴人到bodega去拿好幾根雪茄,一毛錢也沒付,bodega的雪茄是一塊土披索一根的樣子,賣觀光客的雪茄零賣的話,大概1CUC一根,整整差24倍,更別提那些用高級木盒裝的整組頂級雪茄。我不抽煙,兩者味道我覺得差不多,高級雪茄表面平滑,菸葉銜接的地方幾乎沒有皺摺,切口整齊,然後包裝精美,有個品牌標籤這樣。

菸草田也比以前少很多了,古巴中北部這樣逛下來,只有Vinales一帶有看到大面積的菸草田。對購買雪茄的建議,除了當心被騙,真的建議平民雪茄跟高級雪茄都試抽一下再決定,我問過的人裡面,沒有一個認為那有差到24倍的價錢。

(在菸草屋裡風乾的菸葉,味道非常香)

咖啡
古巴咖啡屬於義大利式,小小一杯,味道濃厚強烈,在這裡是非常普遍的飲料,夏天時芒果汁也很普及。bodega買得到咖啡粉,1 CUC兩包或 12 土披索一包,老百姓就喝這種的。

越南的咖啡,是古巴人過去教他們種的,結果現在越南是東南亞最大的咖啡生產國,古巴咖啡卻敬陪末座,在古巴還可以看到「河內咖啡」這種品牌(農場名稱),有種淡淡的哀傷。




*1:古巴跟委內瑞拉是中南美洲反美的二個大頭,在其他國家的各任總統更替,一任比一任親美之際,查維茲跟卡斯楚二個強人政權始終在政治、外交上,與美國針鋒相對。在古巴隨處可見委內瑞拉的國旗,由委內瑞拉蓋的學校、醫院,送來的公車,查維茲過世後,他的照片隨處可見,下頭寫著「永遠的朋友」。

*2:一般指帶有政治色彩的宣傳口號、文宣,或營造的形象、氣氛乃至於輿論等等。

*註3:切格瓦拉遺體安置的地方。

*註4:凡是政府需要的農作物、牲畜、產業,薪水都是固定配額,都不多,作物產品統統要交給政府,你敢動一根草就得去坐牢。牛隻是管制動物,養牛的人家,不准喝牛隻的牛奶,更不准擅自宰殺,只能養不能用,時間到了政府會派人來把牛帶走,然後付你一筆少少的薪水這樣。在古巴不容易看到奶粉,更難看到液體牛奶在販售,我通常是在賣老外的奢侈品商店看到奶粉跟牛奶,所以我猜大部分養牛人家還是會偷偷擠牛奶來喝,誰會知道啊拜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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