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mburu v.s. Turkana(一)

放眼肯亞境內洋洋灑灑42個部族，絕大部分都已經穿上西裝、polo衫跟牛仔褲，仍然堅持傳統服飾與習俗、並引以為傲的，大概只有Maasai、Samburu與Turkana。相較於外人所熟知的Maasai(馬賽)，我對其他二個部族比較感興趣，於是決定往北走，沿路上所見到的村落、禮俗與人們，也的確是非常特別，只不過沒有政府與旅遊業者的廣告，加上不便的交通，使他們不為人所知，這也有個好處，就是他們比較不會改變，或許等各位有機會拜訪他們的時候，他們仍然會像歡迎我一樣的歡迎你，仍然會告訴你許多他們的故事，像他們生活著的那片星空一樣，不論何時仰望，總是能令我駐足許久。

[其一 Samburu]


＊守護者

很久很久以前，Samburu與Maasai在聖山Nyiro上決鬥，Samburu勇士們打敗了Maasai的王，他們對著神立下誓言，此後Samburu族人就在這片淨土上生存繁衍，而Maasai再也不能回到這裡來。於是Samburu定居在以聖山所在的South Horr為中心的區域，而Maasai遷徙到西南方，數百年後，Maasai成為肯亞的國徽，很多人生活在有水有電的房子裡，而Samburu仍然待在他們的聖地，守候、守護著他們的聖山、神和那一大片星空。

幾乎可以肯定，Maasai與Samburu是源於同一個種族，他們一些細微的不同，是自分家後才開始，為了區別彼此而逐漸發展出來的，他們彼此也以兄弟相稱。現在最大的不同，應該是有錢與否吧，各位別看Maasai人只裹著一片布到處晃，他們很多都是有錢人，擁有大片土地(尤其是在公路有通的城市附近)和大批牛羊，只是喜歡穿著涼快些，真的很涼哦，布底下常常都什麼都沒有，有時不用打開就可以撇尿，很方便的。

＊割禮

Samburu男孩大約在小學八年級(約14歲，*註1)左右會進行割禮，也就是割包皮，這是Samburu一族非常重要的儀式；孩子們會被帶到聖山上面，那山頭光用目視，至少要走三天三夜，然後他們要對著神發誓，從未和女孩子上床，在長老和其他孩子/勇士的見證下，穿過大家用手臂搭起的拱，說謊的就過不去。下了山脫掉褲子，坐成コ字狀，由族裡的長者操刀，在不用麻藥、不補血的情況下，用只比宰牛刀(Samburu人常掛在腰間的那把)小一點的刀子，用不是很快(也沒辦法很快)的速度，完成這關係到一家命脈的重要手術。老實說在見過那把刀子之後，至今我還是很難相信他們可以這樣子完成割禮，一個又一個，一年又一年，操刀的長者通常只會有一位，而他會越來越老，手會越來越抖，若不是他擁有黑傑克一般的技術，就是Samburu男孩們都很勇敢，或許這是Samburu勇士能幹掉Maasai王的原因。我問到一個即將於今年八月進行割禮的孩子，問他怕不怕，他說不怕的燦爛笑容，也一樣的令人難忘。

＊婚禮
-婚禮之前
傳統的Samburu族人，是由父叔輩或堂表兄來物色自己的女人，一般他們會留意15歲左右的女孩，利用聚會的場合(例如教堂禮拜，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去教堂了)。一旦他們中意某個女孩子，會告訴男孩，要是男孩喜歡，男孩就要去買一個項圈送給女孩，給她戴上，不過也有聽說一些長輩見了喜歡就直接買項圈給女生套上的，不知道是幫人討媳婦還是幫自己找二房(*註2)。


女孩被套上項圈後，就屬於那個男人，任何人都不能動她，要是你膽敢搭訕，或有任何意圖不軌，全村的勇士們都會過來找你，把你拖去叢林深處痛打一頓，然後找長老仲裁，結果通常是你得付一筆錢給那個擁有這個女孩的男人，做為自己不長眼的遮羞費。不過你看到Samburu女孩脖子上的項圈，有些是男孩送給女孩的，有些是女孩自己喜歡買給自己的，有些是長輩送的禮物(非關婚姻)，他們告訴過我其中的差別，但我從來無法自己分辨，所以保險起見，只要脖子上有戴東西的你都別肖想就是了，不然可能會被拖去打一頓。

等到女孩子17-18歲時，男方會率眾親友前往女方家談論婚事，這程序像是我們的訂婚，兩邊家族會開始討價還價，決定男方該付幾頭牛、幾斤糖、幾斤菸草給女方。關鍵在牛，在肯亞諸多部族裡，牛都是主要的牲畜，價錢也最貴，男方付牛給女方，不光是作為娶妻的代價，也為了招待那三天裡前來幫忙的各位村民、勇士們，直接宰牛大家當場吃。他們說牛隻數量的上限是十二頭，包括最重要的一頭全身黑、不能有任何斑點的聖牛，通常女方不會要求超過這個數字，若男方沒有足夠的牛隻，就用糖、菸草代替，沒有算得那麼清楚啦，兩邊奇摩子好就好了。雙方談妥後，男生會幫女生戴上一雙漂亮的耳環，做為婚事已決的象徵，這時你再跟人家搭訕，應該就會被抓去割包皮哦。

-婚禮進行



第一天傍晚，村子裡的勇士、耆老們會聚集在新郎的家門口，由新郎倌(是位警察)帶隊，牛羊走在前頭，漫步走向聖山腳下的婚禮場地，一路唱著這樣的歌謠，大概意思是讚誦新娘子的美麗與美好，新娘子(是個護士)已經在那裡等待著。這一場婚禮的代價是九頭牛、一頭羊加上若干的糖、菸草，是一般水準。

第一天夜裡，勇士和(多是未婚的)女人們圍成一圈在廣場上跳舞，男人發出野獸一般的吼叫聲，女人則是像雞一樣的抖動脖子跟胸脯，嘰哩嘰哩叫，我猜這也是未婚男女看對眼的機會。他們會一直跳到子夜，一邊煮著熱茶，一邊茅草屋裡，女方的親屬聊著一些瑣事，在聖山的環抱之中、鑽石般的星空之下，等待黎明的到來。夜晚使我變得和他們一樣黑，音樂使我感受到他們的快樂，我跟著他們跳啊唱著，細細品味靈魂與靈魂之間，如此接近的鳴動。

第二天清晨，大約4-5點，天剛露曙光時，眾男丁會把那頭全身黑的聖牛拖出來，四隻腳牢牢抓緊，由新郎來執刀宰牛。新郎會在牛的後頸部狠狠的戳出一個洞，鮮血咕嚕咕嚕的冒出來，這一戳，是整個婚禮當中最重要的儀式，這戳下去之後，新娘子就是他的了，不論以後發生什麼事，都不會改變兩人夫妻的事實，以聖山與神為證。等到牛差不多昏厥了，他們會先把血放光，倒進皮囊袋裡等下配生牛肉吃，然後一刀一刀的庖牛，我第一次見到牛被這樣徹底的肢解，而最讓我訝異的，是沒有血、只剩一半身體的牛，還能夠活著。至此為止，新娘子都還沒正式露臉，牛被牽來之前，我有瞄到新娘子一眼，出草屋來喝杯茶又走進去了，這時新娘子還是有頭髮的。

第二天中午至晚上，是女人們的跳舞時間，已婚未婚老的小的統統跑來一起唱歌跳舞，一樣是雞一般的抖動脖子和胸脯、嘰哩嘰哩叫，讚誦婚禮的美好、食物及茶的美味。下午時分，新娘子總算出現，身著華麗的服飾，頭髮已經完全剃光，腦袋瓜跟新郎一樣染上赭紅色，到處跟大家寒喧、拍些照片。按照習俗，那一戳之後，新郎跟新娘就必須要一直待在一起，不能分開，不過大家可能沒那麼嚴肅了，這二天新郎還是照常到處跑，餓了就去飯館吃東西，而在這一刻之前，我也不確定新娘子在哪裡。


(右二為新娘)

對了，有件很重要的事沒提到，Samburu女性著名的一點，是會把胸部外露，她們身上的布會隨便纏，但不會刻意遮掩胸部，平常走在路上可能會忽略，但現在這麼多女人在一起就……，嗯，而且又一直跳就……，嗯，可惜的是，年輕的都沒露……

婚禮至此算是完成，第三天之後，夫婦倆會去拜訪雙方的親戚友人，接受大家的祝福。整個婚禮進行當中，有些時候是允許拍照/攝影，有些時候不允許，如果你想要隨心所欲的拍照，請直接找新郎倌談，這一場他們索價是5000 KHS(近2000塊新台幣，可以隨你拍三天)，是有談的空間，但我不想付這筆錢，幸好有位新郎的表哥幫忙，告訴我什麼時候可以拍照。

-婚禮之後
完成這場婚禮，等於完成一生的約定，只要你們兩人結了婚，就是永遠的夫妻，即便日後離了婚，你們仍是彼此的丈夫與妻子，離婚後的男人往往會再娶，但女人卻常常守寡，問他們為什麼，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，這不是個規定，也不是個責任，但事情就是這樣。於是在這裡(不光是Samburu，其他部族也是)有很多寡婦，他們難以自力更生，靠一些NGO(Non-Government Organization，非政府組織，通常是慈善單位)買食物、駱駝給她們，再轉賣以維生。當離婚的女人死後，村民會通知她的這位惟一的丈夫，丈夫有責任來張羅女人的喪禮，將她好好的埋葬，或許至此，這一生的約定才算完成。

-教堂婚禮
上面是Samburu族人傳統的婚禮儀式，他們說我很好運，今日這樣的婚禮已經很難見到，年輕人或是為了省點錢、或是觀點不同，多喜歡到教堂完婚，我也去過教堂婚禮，跟其他國家的教堂婚禮差不多，音樂很棒。若是傳統婚禮，男方要付牛羊糖菸給女方，而教堂婚禮則是付現金，此外，招待來幫忙的親友吃住是一樣的少不了，教堂婚禮會省一點錢，但不會太多。



整個來說，這裡的女人是被當成財產看待，身上掛滿各樣的裝飾品，結婚就是一樁買賣，男方付一大筆錢，把女人娶回家，之後啥都不用管，女人幫忙家務、生子、服侍男人，要是男人沒用還得負責賺錢。我常常看到一些媽媽，胸前綁一個喝奶的、背上背一個睡覺的，左手牽一個流鼻涕的，右手抱著一大袋玉米，辛苦的一步一步走回家，我知道她的男人不是在樹蔭下睡覺，就是在撞球間發愣；這裡男人們的工作，大多不是放牛羊，就是騎摩托車載客人，而這二件事其實是一樣的，男人們把牛羊車帶到定點後，就躺在那裡看藍天白雲，一會兒這裡晃晃，一會兒那裡晃晃，就這樣一天一天過。這不只是Samburu，也不只在肯亞，很多非洲國家的人們，都是這樣子生活著，這是這裡的文化，我們沒有置喙的餘地，而且你可能不相信，這樣子生活著的女人們是很快樂的。

那就好了，不是嗎？


*註1：肯亞的小學為八年制，6-14歲，免學雜費，只需要付些書本錢，還可享有免費的午餐，很多孤兒都會跑去學校吃免費午餐，然後不上課繼續鬼混；中學為四年制，14-18歲，聽說很貴，要想成為警察或軍人，都需要中學畢業，但很多人都沒錢進中學，甚至沒錢念完小學(因為住深山，交通費昂貴)，這是其一，其二是很多父母的觀念是，孩子不需要受教育，只需要把牛羊顧好，累積足夠的財富可以娶妻生子就夠了，所以有一部分孩子被叫回家裡的原因是，顧牛羊的人手不夠，一回家往往就不再回學校了。

*註2：他們說在非洲這裡，只要你有錢，要娶幾個老婆是隨你便的，不會有任何人有意見，而婚後的女人要負責所有的家務，打掃、煮吃、修理馬桶，當然包括生養/照顧孩子，女人可以有自己的工作，但那只是加無閒的而已，下班回家後女人仍然得要打理一切，而男人只會晾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邊哭么。很不合理吧，他們也知道，但這是他們的文化，有時我看男人在那裡有些坐立不安，但他們仍然無法做些什麼事，可能他們還是不想做，或是早已不會做家事了，所以有時候我看忙來忙去的是女人，但令人感到可憐的是男人。想被奉待得像皇帝的各位，來非洲吧，或是娶個非洲妹回家，這裡也有很多符合我們所謂正妹標準的女生，而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各位台灣男士，你們在這裡會非常的受歡迎，亞洲人在這裡比歐美人吃香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