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路盡頭(五)

在日本攔到的第一輛車，就直接把我送到目的地，開車的還是個主任，喜歡勇者鬥惡龍跟棒球，擋風玻璃前擺了隻笑袋(わらいぶくろ)，讓我想起被這混蛋偷過的好多錢，牙癢癢的。

在姫路的幾天沒跟沙發聯絡上，就沿用流浪漢模式，參觀城堡之餘，在麥當勞、圖書館打發時間，晚上在公園搭帳棚。通常在城市中心露營不是個好主意，除了警察跟野狗，還要特別當心醉漢跟一些小混混，他們可能有小刀之類的武器，不過在日本這樣安全又乾淨的國家，夜宿公園還挺享受的，找個車燈照不到的角落就可以一夜好眠，公園也都有廁所跟飲用水，附近居民會稍微側目一下，但不會打擾我，也不會去跟警察大呼小叫，早起的歐吉桑還會熱心的來跟我聊天。而且日本的公園挺神奇的，熱鬧的主要大街道拐進去繞幾條街，就可以找到清幽安靜又鮮少人跡的小公園，運氣好的話附近還會有便利商店，連吃東西一併解決。公園裡有時候會有管理委員會或是XX町老人會之類的辦公室，但只要是天黑了才去搭帳棚，天亮就拔營，通常不會見到有人出入，哪天要是起床了遇到那些老伯，一塊兒喝茶下下棋應該也不錯。

搭便車還蠻容易的，這好像出乎一些人的意料之外。

在日本搭便車唯一的課題，就是地點；高速公路只有在休息區(SA、PA)可以合法搭便車，交流道(IC)都離城市有段距離，上下地點受限，一般道路是比較理想的搭便車路徑，不管在哪裡被丟下來都可以找到地方繼續。一般道路多是雙向雙車道，車速不快，因為單向只有一個車道，每一輛車都可以近距離看到我跟牌子，只要站在避難所(緊急停車彎)、公車停車彎(在不影響公車停靠的前提下)，有空間給他們停車，不用多久就會被撿走，目前為止的期望值大概落在30~40分鐘，就算是三位數字編號的偏遠道路，也最多等過近2個小時而已，簡直稱得上是輕鬆愜意。

過夜的話，道の駅是絕佳的地點；它就像是一般道路上的休息站，不到100公里就至少會有一個，有餐廳、廁所、遊客中心(有旅遊資料跟地圖，偶爾有暖氣跟wifi)，通常有草皮可以搭帳棚，晚上九點過後餐廳關門了，就沒有人員在場，只有夜晚旅行的過客會來上上廁所，水、電、販賣機都正常運作，可以在遊客中心做自己的事，完全不會被打擾。在安来的道の駅，甚至有一間授乳室(哺乳室)，那天晚上有點冷，我懶的睡外頭，想說大半夜應該不會有人跑來這哺乳吧，就睡在授乳室裡，地方不大但還夠躺，而且有門鎖，當場是間免費的單人房，只差沒暖氣而已。不過我要是睡道の駅的室內，鬧鐘都會定在隔天他們上班時間前一小時，在他們清早打掃之前就起床整理好，免得麻煩到人家。

我的日語不怎麼樣，不過上了車東扯西扯，也可以扯上一百多公里。其實路上的人的話題都差不多，家人啊、工作啊、覺得日本怎麼樣啊，而且會撿人的通常都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心，雖然其他地方的人常常以為我是日本人，但日本人應該看得出來我是外國人，一些人說日本人看到外國人會擔心語言不通不敢撿你，或有人建議在牌子上寫「我會講日語」才比較容易搭到車云云，我都不覺得。

通常前三個問我的問題，一定有年齡；日本是個相當注重長幼秩序的社會，在工作上，「年齡」的重要性甚至超越「能力」，很多主管層級的人，完全不是因為能力、人脈或應變能力過人，只是年歲夠了，就讓他坐在那個位置，在公司的資歷還未必比得上他的下屬呢。而且我很驚訝的聽說，大部分的公司只要錄取你，就會設法照顧你一輩子，工作不勝任就調到工作比較簡單的位置，除非你真的擺太爛，或捅了無法收拾的簍子，不然你幾乎可以在公司一直待到退休領年金，鐵飯碗來著。公司對員工講這種信義，員工也為公司盡心盡力盡肝盡腎，這是日本職場的基本架構，加上日本人做事認真仔細，造就大和民族的強盛。雖然說近幾年經濟衰退，年輕人不容易找到正職工作，但這個國家有相當雄厚的本錢可以吃，過去十來年物價幾乎沒有變動，之後我想糟也糟不到哪裡去的。走過這麼些地方，好像大家都抱怨經濟不好，然後就罵政客跟財團，然而人民才是國家的主體，一個百姓勤奮努力的國家，是不會被幾個王八蛋搞垮的，所以即便這幾年來台灣有些風風雨雨，我對台灣的前景還是挺樂觀，而且跟很多國家相比，台灣人要煩惱的問題真的不大。

吃嘛，我好一陣子沒自己煮了，日本好吃的太多，已經吃不下自己弄的ㄆㄨㄣ。前陣子中華料理「餃子の王将」有優惠，每吃一次就送一聯五張的優待券，有時候一次給我兩聯，我就每次都點一盤炒飯跟一盤餃子，然後用餃子免費券，一餐367円(約台幣120元)吃得飽飽，結帳的時候又拿到一聯新的，全國連鎖到處都有，不過這個優惠活動好像結束了，我的餃子免費券已經用完，現在在用餃子半價券了。在路上的話，就吃便利商店的泡麵或飯糰，不到200円就可以解決一餐，日本的便利商店都有熱水跟廁所，是很好的據點，尤其是天冷的時候，吃飽還可以翻翻最新一期的JUMP，有wifi順便上上網這樣。

日本人很重視「吃」這件事，不論哪個地方的旅遊資料，一定會介紹當地有什麼好吃的，他們去到別的國家旅行，也都會對當地食物有興趣，做日本人的旅遊生意，光是吃的就可以狠撈一筆。而以2～3倍於台灣的薪水來說，吃在日本其實很便宜，種類多也容易找，當然啦還是比不上台灣，而且日本也沒什麼奇怪的食物，納豆味道是很怪，但還蠻好吃的；台灣的鴨/豬血糕、臭豆腐、鐵蛋、雞爪、檳榔之類，跟哪一國人講都會把對方嚇死，塑化劑或毒油那些的，就沒那麼恐怖了，可能之前從中國人那裡聽說了吧。

還值得一提的是，有不少的女性駕駛人會撿搭便車的，這除了是我長得帥高度安全社會的證據，也讓我遲遲無法為這個民族究竟比較接近「保守」或「開放」下一個適當的注解。有次Omura說他想去印度，我說我想念印度，結果他不了解「想念」這個概念，弄了半天才知道，日語裡是有「想念」這個詞，但日本人一般不這麼說，久而久之也就忘了有這個詞，他們不說「我想你」，而是說「我想見你」，省略醞釀的階段而直接說出欲求，誰還能肯定的說日本人是保守的民族呢？

補充：
(1) 連鎖餐廳「すき家」有便宜的牛丼，大碗380円，早餐(5AM-10AM)有220円的蛋拌飯套餐(卵かけご飯セット，附湯)。
(2) 便當(弁当)含税價大概在250到300間，整天都有賣，還有炸豬排等的配菜(另計)，便當店的泡麵也比便利商店便宜。
(3) 金券ショップ(金券SHOP)可以買到8-9折的新幹線、電車、巴士車票，也能買到便宜一點的棒球賽門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