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原日記(一)

曾經肖想到Ulaanbaatar(烏蘭巴托)後，買隻好馬跑上一個月，應該很爽，但在跟蒙古馬打過照面，再看到一個個老外騎個一、二天就捧著該逼直喊酸疼之後，想起自己從來沒騎過馬，實在不該幹這種事。

花了一天時間，收集各種情報，發覺Ulaanbaatar的tour(旅行團)要價都相當地高昂，不論是由guest house或旅行社安排的，都在35美元(每人每天)以上，就算湊到五人，也不可能降到30塊以下，這在1800圖(約新台幣42塊，蒙古貨幣Tugriks，簡稱T)就可以吃一頓飽飯的地方，實在是貴得嚇人，住宿、交通的費用和'08年的Lonely Planet比較，也都上漲了3-5成，想必這些年來外國觀光客是越來越多，又或者是冬天越來越長了，人們必須把握有限的夏天，賺足銀兩，好讓家人及動物們過冬。

幸運地，同住的德國女生Heidi在找伴，稍微聊過之後感覺不錯，就決定一起前往草原；她是第二次來到蒙古，這回原本打算找四、五個人租一輛車，既然現在只有我們倆，就用巴士+搭便車(hitchhiking)的方式走，Heidi有頂雙人帳，要是整天沒車也不用擔心睡覺問題，我們都有不少時間，她想去北方的Khovsgol湖，然後往西走到Olgii，我想去Khovsgol湖騎馬，有時間再往南去看看蒙古帝國的舊都Kharkhorin，西行Khovsgol途中，我想去看看Amarbayasgalant Khiid(中文名「慶寧寺」)，Heidi也同意，就這麼定了行程，採買完畢，把不需要的東西寄放在guest house，再託人幫我打點往莫斯科的火車票後，便啟程探訪牧民們，Ulaanbaatar幾天陰雨後，出發日是個大晴天。

在語言不通的地方，買車票永遠是件有趣的事。蒙古的車票都計名，蒙古人拿身份證買，外國人就拿護照買，顏色也不同，每人似乎限買一張，所以我在Zamynuud(札門烏德)想託蒙古人幫我買火車票，結果行不通。在買過火車票、認得幾個斯拉夫字母(*註1)之後，這回要面臨的是蒙古摔角的挑戰；中國人用身體跟你擠，蒙古人則用上了手肘、胸部與肩膀，好不容易買到票的人想擠出來，好不容易盼到空隙的人要擠進去，無數拳腳相向，相互吃個二拳是很難避免的事。有教養的德國人當然是不會硬擠，排了半天換我接手，結果對方也換櫃台，重頭再來過(其實也沒啥進展)，我實在不好意思像他們一樣用手去把對方身體掰開然後擠進去，只能在不非禮的前提下跟這些摔角手們奮戰，最後是由Heidi很莫名其妙的買到二張車票，據說是Heidi讚美排前面那女人的太陽眼鏡(*註2)很漂亮，於是她笑笑讓Heidi先買票。

離開城市，就是天空和動物們的國度，自內蒙古一路到這裡，茵綠草地上成群的牛馬羊，跟著和他們一樣慵懶的牧民，在馬背上或快或慢、但從不急躁的消磨時光，這幅畫面怎麼也看不膩。每一次車子放慢速度、輕鳴喇叭的時刻，永遠都令我期待，我們攪亂聚集在馬路上的動物們，像在這片綠藍白褐交融的池水裡撓起一圈漣漪，儘管羊群的抗議聲不敵引擎，但我們清楚了解自己侵入了動物們的地盤，必須好自為之。

在Darkhan飽餐一頓之後，我們決定以後二人share一盤tsuvon(短麵條加肉絲，很常見的蒙古食物)就好，而說實在這還真是個好主意，Heidi少量多餐，我吃得不多，往後幾天下來，每次份量都夠，又省錢。飯後與計程車司機，及電話那頭講英文的小妹共同商量我們要去Amarbayasgalant該在哪裡下車，這讓我第一次感受到蒙古人不討價還價的作風，他們最多給二次價(也就是說第一次還是想多坑你一點)，想再往下殺，他們就不鳥你走人了。最後司機大哥把我們放在Baruunburen小村，對面也在等順風車的老人說我們過頭了，要往回走，有個指標，我們攔下了一輛大卡車，載我們到指標處，上頭寫著：「Amarbayasgalant，35 km」，箭頭指向正在落下的和煦日光。


*註1：蒙古文字是直書右展，據說是世界上唯一直書的文字(?)，中國的內蒙古仍使用蒙古文字；(外)蒙古國保有蒙語，但在蘇維埃侵略/影響之下，不用古蒙文，使用斯拉夫字母來拼音，缺漏的音另用符號補上，文字是橫書右展。(外)蒙古人不用蒙古文字，但基本認識，Ulaanbaatar的中學要學四年的蒙古文(上課時數很少就是)。常常見到像「supermarket」這類的字用斯拉夫文拼音，不知是蒙語中沒有這類辭彙，還是像日文一樣借用外來語。就我常聽/用到的蒙語而言，蒙古國跟內蒙古的蒙語差不多，不過二邊的蒙古人都說差很多(但彼此聽得懂意思)，不曉得是差在哪裡。
*註2：太陽眼鏡非常流行，各種款式男女皆愛，包括又大又圓的那種，很難從穿著打扮看出蒙古人的喜好(這很可能是我自己的問題)，只能歸納出(女人)愛化濃妝、愛露肚皮(男女皆是)、愛穿靴子、不愛清指甲、很耐寒(7-37度都穿一件短T恤)這幾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