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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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年秋天，我去了一趟洛杉磯，回來之後，朋友問我：「接下來要去哪裡？」我竟無法回答。

從小我就愛打電動，總想著有一天要到日本去看看，後來我去到了東京，在滿是中古遊戲的中野Broadway裡留連忘返；中學時一頭栽進電影的世界，總想著有一天要踏在好萊塢的街道上，後來我去到了洛杉磯，徘徊在中國戲院、日落大道與Larry Edmond’s Bookstore之間，在環球影城打從心底羨慕那些離電影這麼近的小孩們。

回來之後，突然間發現，以往總是掛在嘴邊的想去的地方，都去到了；讓我這短短幾十年來念茲在茲的地方，就這麼二樣，「想去那個地方看看」的念頭，從不是非常強烈，卻也在不知不覺間了卻，完成之後的空虛感覺，證明了這二件事的確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，而今我已沒有可以嚮往的地方。

「接下來要去哪裡？」
從洛杉磯回來之後，朋友這麼問我，偶爾我也這麼的問自己。

當然我可以再次造訪，也許來一趟主題式的旅行，走訪天外魔境中以實地架空的地方，像是白川鄉與鬼怒川；或是因頭文字D而著名的山道：榛名、妙義、赤城、碓氷峠、伊呂波…，只是，心理上的感覺與期待，還是不如第一次踏上夢想國度時的飽足，畢竟那是長久以來的盼望，雖然偌大的日本，我只走過了東京都的一小部份，那份盼望還是很滿足的被完成了。

「接下來要去哪裡？」
「我還想去哪裡嗎？」

可以去美國看場大聯盟球賽，可以搭青藏鐵路去西藏，可以去印證傳聞中的盧安達跟伊索比亞，都可以去，可好像也都可以不去；如畫一般美麗的北歐、貧瘠的印度、神秘的復活島、冰天雪地的俄羅斯，好像一張張漂亮的風景明信片，很吸引人，可是要說真的很想去嘛，也不至於。

「接下來要去哪裡？」
這是第一個問題，在那之後，我常常望著天邊飛機劃過的那道白線，思索這件事。

＊＊＊

我對這一份工作所設定的時間與目標，都已經達到了，於是我決定離開，可是接下來要怎麼做，我並不知道。

跟很多人比起來，我相當地幸運，出社會的第一份工作就待在環境、同事都很不錯的地方，做的是自己喜歡的事情。說起來這份工作並沒有什麼不好，只是這並不是會讓人想久待的地方，而經過這些年的磨練，自己的視野更加開闊，看到許多問題更深入的癥結，也體會到很多事情的無奈，對於未來的方向，越來越猶疑。現在的我仍然希望可以解決一些問題，或是做著對解決問題有實質幫助的事情，這是工作對我的意義，只是該扮演何種角色，該患哪一些得、患哪一些失？現在的我沒有答案。

「接下來要怎麼做？」
這是第二個問題，它使我必須停下來仔細想清楚，再繼續走。

＊＊＊

看看手邊，如今我有一些錢，也即將有一些時間，父母親身體都還健康，自己也還可以吃苦，能夠離開家裡一段時間。於是，很快地，這二個問題一下子指向了那個方向；那個我從未認真想過的念頭，一下子蹦到眼前，我幾乎沒有考慮，就將腳步移向那條路，在簽證、金錢、疾病、安全等等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之前，有一個聲音不斷地提醒我：「錯過現在，這輩子很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」。

就這樣，我踏上了這條通往世界的路，那是2009年的初春，我離30歲還有9個月。

以前我都會把這句話掛在嘴邊，而今我真的有機會去實現它了，如果你跟我一樣，搞不太懂上面說的前因後果，那就用這句話來解釋吧。

「為什麼想要去環遊世界？」
「難得來到這個世界嘛，多看一看再走。」


2009/12/28 於高雄